【楼诚】蛇传 46
这两天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不过暂时告一段落，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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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暮雨
莺歌燕舞，香脂绫罗。
外面的太阳还挂的老高，室内却晦暗的需要粉红色的灯光来包裹暧昧，私语声被刻意压低，歌女孤单的嗓音的盈满整个空间。
舞台下最好的位置坐了两个男人，一个儒雅成熟，一个还略显稚嫩，光影剪出他们的轮廓，风骨却是一般英挺。
侍者小心翼翼斟好他们的酒杯，深鞠一躬退回暗处不敢久留，温柔乡独此一回的寡淡与拘谨全拜他们所赐。原本出入这种地方少有真名，近些日子常来的那个年轻公子风趣随和大家都当是寻常阔少，直到他管今天陪他来的那位年长的叫了一声“大哥”，领班和经理霎时就白了脸，他们这些看人脸色吃饭的小小服务生自然谁都不敢再造次。
据说只要看报纸就知道的那位“大人物”往那一坐，话未多说，浑身气场先生生切出了一个生人勿进的领地。
闻讯早就赶来的老板在后台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要是那位明家的长官想砸场子，得找什么人疏通关系才能过这个坎？
但这些都不是明楼所在意的，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地方虽小酒却不错。玻璃器皿搁回原位，厚重桌布吞掉了所有声响。
“你可没有告诉大姐，她是风尘女子。”
明台翻了个白眼，“可是你看曼丽，她是风尘女子吗？”他敢带明楼来这里，就是相信他的大哥能看穿这些虚妄。
明楼笑眯眯的看了幼弟一眼没有答话，她是不是风尘女子我比你清楚多了。便是帮你办事，王天风也要找最不让人痛快的法子，美人计？亏他想得出来。不过明楼也没资格批判王天风什么，台上的歌女芙蓉如面柳如眉，他可是比王天风更早替明台谋划上了这个坚强的易碎品。
再多的设计敌不过一颗真心，明楼看看一脸傻笑的幼弟和眼含秋水的蝶妖，情景何其熟悉，那个疯子，不也是这样怀着目的把阿诚整个抛给自己？
与锦瑟隆冬初遇，做哥哥的原本只想给他以为“不谙世事”的明台在战火人间留条后路，没想到真相却是神妖迭出大难临头，明楼自身尚且难保，唯一一个一点法力没有的凡人兄弟除了托庇木神君，谁能许他安渡一生？
一曲歌罢，明台搀着锦瑟、现在的于曼丽来到明楼面前，小蝴蝶客套几句突然想吃零食，报了个地址异常冷僻的点心铺子叫明台去买，明台叮嘱了她几遍还是不放心怕明楼刁难她，最后明楼不耐烦口头做出保证才打发走了小祖宗。
于曼丽坐在刚才明台的座位上，她是蝶妖，给她一盏花蜜还差不多，哪儿会想吃什么点心，不过借口支开明台罢了。
“他呢？”四下张望看不到明楼形影不离的那位，于曼丽有些疑惑。
明楼摇摇头，不为了苗苗的事阿诚也不会跟自己到这儿来，于曼丽会出现在明台身边，那是用伤了阿诚的心换来的。
“吵架了？”
明楼不答。
“我觉得阿诚哥是外冷内热的人，你和他正好相反，吵起来很正常。”
“你叫他什么？”王天风是个疯子他带出来的人却都极纯净，比起明楼阿诚也更容易和他待见的人熟识，于曼丽这一声“阿诚哥”不奇怪，但那亲昵之感让正被冷落的人不免沾了开水似的刺痛。
“我不知道他和王长官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你身边，如果是为了执行和我一样的任务，出于同病相怜，我希望你能善待他一点，我们这样的人，都是到死才能自由。”
“他不是你，他比你坚强得多。”
明楼极力回避着蝶姚对他们的评价，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阿诚愿意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监视者送去温暖，愿意救萍水相逢的小狸猫，他的心是热的，所以他才那么爱钻牛角尖。明楼和他不一样，明楼永远知道怎么去权衡，到了必须决断的时候，他从不迟疑，所以才那么容易把人伤透。
“是么，那他现在在哪儿？”
再柔弱的女人厉害起来都是致命的。
“所以你的敌意只针对我。”
被说破心思，蝶妖错愕之后清秀的脸上显出哀婉，“明先生，你给我的小说我看到你需要我看到的地方就停了。你让一份感情破土，又最后利用了它，我想我对你有敌意是应该。”
“你恨我？”明楼这么问的时候于曼丽就后悔了，他可是阿诚正好相反的那类人，他眼睛里的笑意是真实的，“那我就放心了”，他说。
只有情根深种，才会为另一个人在所不惜。王天风答应了保明台，他的影子于曼丽却不在这份名单上。她带着任务走向明台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可能是她生命的终点，而她死后他的人生，她还要完完整整的转交给继任者。对于曼丽来说，如果这只是个单纯的任务即使最终付出死亡的代价也不过是把王天风赏给她的命还回去，可是这个任务真的单纯吗？
如果她喜欢她任务的对象呢？建立在谎言上的相逢，带着明确目的的缠绵，她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只是个歌女，她的名字是于曼丽，任明台再聪明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当年的蝴蝶来报埋骨之恩。
这一切是多么的残忍。
而让那颗种子萌发的人，也并未做下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只是在事情的关节上轻轻推了一把然后就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人和她不一样，他控制着自己所有的感情不会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她恨他，他反而愉悦她深陷他的布局。
可怕的人。
明楼举起酒杯，“为了命运。”
“为了命运。”他知道她是锦瑟。
这是更为可靠的联盟。
“我建议你把那本小说后面的内容看完。”
估摸着明台要回来了明楼不再逗留，出了酒吧的门，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春天，什么时候都快结束了呢？
他看见路边卖花的小女孩，也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买下小小一束栀子，白中泛黄，香的不得了。
明楼没有叫车，沿着街边慢慢走，忽然脸上一凉，一场暮雨潇潇而下。
他没带伞。
还好雨下的不大。
街上的行人和店家全都匆忙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还在不紧不慢。
一辆汽车在明楼身边缓缓停下，车窗里探出一张硬朗笑脸，“先生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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