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蛇传68
六十八 神的条件
“你可以打开生死门的禁制让我们出去？”
“不，我只能打开九幽地府的门，你们要去吗？”
听起来像是很认真的询问，明诚一阵头大，原来这位神不是不可一世而是真的直白无趣，当然，这样的人也最不可说服。
“那真的只有开战了。”
“小家伙，有人为你安排好了太平命运，你为什么不肯听从？这里已经是你最后能走到的地方了，进退不得都是自找。”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你身上那件重宝对于你来说是一件保命符？”
“那你也应当知道，是谁在保我的命。”
神又笑了，“他已经自身难保。上古时天帝们纷纷陨落都没能要他的命，隔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步了天帝后尘。”
“你以为我会信你？”
“真是傻孩子。”
神沉吟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开战吧。我不占你们的便宜，看在他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一千年的时间，这一千年我资助你们天材地宝，指点你们修行参悟，一千年后不管你们是何程度，咱们不死不休，如何？我保证绝不藏私。”
“你这是找死。”
“凡人说输人不输阵，你本领不怎么样，气势倒是不错的。你还没回答我，成交吗？”
“你保证？”
“我是神，我说的话就是神谕，一千年，给我答复吧。”
“成交。”
“我的万寿宫在山腰上，以万寿宫所在为准，山腰以下是你们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内一切攻击禁制将进入静默，但你们还是不要乱走乱动，迷阵陷阵幻阵防御阵都是开着的。不要踏足万寿宫，不要去万寿宫基线以上的地方，昆仑杀阵空转无数年了，不介意用你们打打牙祭。”
“我们怎么称呼你？”
“薪。”
素来明诚谈下的交易明楼都不会说什么何况曼春，薪开出的条件太诱人，千年无上限的给养供应再加上一位有资格驻守万神祖地的神亲自指导修行，即使薪亲口宣布开战，对这笔交易想要拍手叫好的人绝不在少数。 一千年后分生死。
他们只有一千年的时间。
一千年听起来很长，但也就是资质中庸的妖从卵生湿生化成人形的过程。
昆仑山上的交易达成前不久，信风号抵达扶桑之野。
昆仑山上的交易达成后不久，清流之主从绿色跳过蓝色黄色红色直接收到黑色签子的密报。而那只是个开始，之后黑签子以每日至少一封的频率不断递上，这情况持续了两年多，清流的原住民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渐趋麻木。
两年的时间里明楼一路做到东疆防务长，却还是没有查清黑签子密报的内容，除了宗主本人的妖力任何人的试探都会导致黑签子自毁。令人疑惑的是，除了封签的颜色沉闷，这些密报并没有给扶桑之野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事实上清流宗上上下下的重心都在即将打开的龙门，明楼这个东疆防务长管的就是开启龙门的一应准备。权力够大，操心够多，明楼以为在妖界第一宗门的本土不辞辛劳和做新政府的看门狗没什么本质区别，这不算器重，只能说宗门老资格的那些老鬼躲懒，抓了一个无依无靠既累不死又确有管理才华的明楼做苦力。
对完又一项工程的出纳明细，明楼揉揉眉心撂下笔，古砚漆黑的墨池上漂着两瓣不知何时落下的桃花。 平心而论，扶桑之野是个好地方。
山峦优美四季常青，偶有不测风云也是斜风细雨温柔的紧，清流川这有名的灵河自南向北缓缓流荡，明楼在自己的居所就能听到不远处的水声，日夜泠泠如人歌唱。
明楼所居是一处青竹篱舍，廊檐低矮伸手便可触碰，可喜小巧精致，不似中原高屋广厦无所适从，此地建筑皆是如此。明楼初上清流宗时，宗主说与他，扶桑之野乃是人间最接近神境的地方，灵妖乐园，凡人莫入。 这话说的不虚，清流宗把是非都撇在了万里之外的人世，本土却是纤尘不染。扶桑之野号称海外仙洲，洲上习俗仍是自古流传，明楼一身西洋作派到第二年也渐渐随了过去，禅履无声宽袍广袖，只是他始终不肯蓄发，精明神采依然如故。
“长官，宗主请你过去。”
许鹤的声音近在门外，没有明楼的允许他不会进来。这样的恭谨让本在放松的明楼立刻戒备，毕竟登上扶桑之野他才知道所谓宗门器重的意义，明楼在俗世的一切不被承认，土著们不买他的账，自己这个东疆防务长还是靠许鹤昔年威望打开最初的局面。
“知道了。”明楼起身理了理衣裳，推开门时已是一脸冷肃。
许鹤垂着手立在一边，这位监视者性情冷漠办起事来毫不含糊，好像天生就是个工具，握在谁手里都是一把快刀。然而明楼不会被这样的假象蒙蔽，他知道不是这样的，他越是像阿诚明楼就越忌惮，他无比清楚许鹤不是阿诚，可肖似的举止又在时刻迷惑他。扶桑之野这两年，明楼摸不清底细的还有许鹤，他是千年前龙门灾难之后上的清流宗，原是其他的领主的人后来被清流宗挖角，用俗世的说法就是叛徒。
“走吧。”
“宗主只请了您一位。”
明楼点点头，“你若无事就去门基看看，坤位阵穴密集，盯着他们不要再错了顺序。照着图纸都能做错，哼哼。”
“长官放心。”
龙门门基的坤位阵穴已经是第三次重做，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苗苗捣乱，有趣的是许鹤并没有越级汇报，消息到了明楼这儿就截断再未上呈元老会乃至宗主。
说起那位宗主，他活的岁月太长久已经没人知道他的本名，只用他最近一次出山游历的化名称呼，藤田芳正，日本味十足却和那岛国没有其他半点关系。
妖可以改变自己的形貌，但藤田芳正一直维持着清癯老人的形象，要么是他真的非常非常老了，要么就是他已不关心少年人的一切，用这老态龙钟闪避喧闹。
明楼拉开宗主竹舍的隔扇时，老头子一身黑袍坐在几后，“来了？尝尝这新茶。”
最后一字说完茶盅刚好注满七分，明楼心里有数，老妖精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仙洲名茶，轻灵云烟，明楼饮了一口放下自己的盅，藤田举杯却迟迟不动，他静，明楼也静，庶民的好处就是焦心的永远不是自己，这么一看明楼还是很乐意甩开位高权重的帽子。
藤田向西方遥祝，一杯茶全浇了地下。
“洋子故去也有两年多了。”
明楼口中若含着茶一定会喷出来，南田洋子死在清流宗自己人的手里，行动之前是经藤田亲自批复的，这会儿谁悲哀也轮不到您呀。不过明楼才不会去纠正，他希望藤田铺垫够了能赶紧进入正题。
“你要杀她，宗门允了，还派了最好的杀手去执行，我想宗门待你的诚意你清楚。”
“南田课长的死我很遗憾，但她确实不该打我身边人的主意。”
“为了明诚？”藤田笑得轻飘，他不信这个借口，“明诚失踪你也失去了他身后那位的支持了吧？你杀南田来探宗门的底线，宗门给你的答复是基于极大容忍，不会再有更低的下限了。”
死亡的威胁，还好暂时不会付诸行动。
“既然到了我回报宗门的时候，不知宗门需要我做什么来证明当年取我而舍南田不是一次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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