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外太空

【老炮儿同人】【飞波】莎翁喜剧 7

男人对女人要绅士,尤其是要积口德,张晓波一家三口俱全的时候,他那老子在外人五人六回了家说话都小声。从前没人说张晓波还不觉得,一旦被指出来就断了他所有后路,即使记着挑衅谭小飞本来的原因是什么,张晓波也再发作不出来。

没有镜子让张晓波照照他那臊热了的面皮是不是红的明显,知道错了气焰弱了却拉不下脸道歉,自己都被铐在这儿了还跟人家赔不是,此情此景是不是丢人丢的有点犯贱?张晓波是亲眼看见也亲身经历过谭小飞是怎么护着金雨安的,他在她面前早就一败涂地,他真做不到自己再往下作贱自己,至于别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谭小飞蹲在对面又抬起他那杀千刀的爪子,张晓波冷不防被他戳了脸登时疼得一声惨叫。不料谭小飞没理他,先冲着门口喊“没事”。

操,你是“没事”!

“扯平了。”

张晓波到嘴边那句“你以为你谁啊你说扯平就扯平”又咽了回去,他不能断定谭小飞情商是不是高,不过他招架不了又难以下咽是一定的。

他被带到这儿来,是因为划车,他挨打,是因为口无遮拦,后面这件事解决了,前面那件……走到这步田地张晓波不知该不该告诉谭小飞实情,目测谭小飞这脾气知道真相就不会再为难他,介时草草收场的闹剧就和他企图证明自己不是怂蛋一样滑稽。

张晓波已经回忆不清那天在夜店里是怎么被金雨安打动的,也许根本没这回事打根儿上就是一个玩世不恭一个别有居心,直到发现生活就是这么逗比,他和她仰望着同一座雪峰。

金雨安是谁都比不了的“正宫”,是谭小飞拿出行动护着的“正宫”,张晓波不知谭小飞是怎么想的,或许谭小飞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他更绝望了,在他意识到谭小飞是一个他得不到的人之后,还能更加绝望。卑微不是张晓波的本意,但他已经在尴尬的位置上,所以有些人,是万万不能在谭小飞面前丢的,不被当回事不要紧,在谭小飞的人生里充任搞笑担当事就大了。

“不去陪你女朋友?”话一出口张晓波暗骂一声我操,这他妈还不是搞笑担当呢?听起来也够酸的,天可怜见,他就是奇怪谭小飞一身居家打扮完全不打算再出去的样子。

好在谭小飞似乎没尝出酸来,捞过手机解锁,里面传出阿彪的声音:“我先送雨安回去了,放心,我没危险驾驶,雨安给我拿着手机呢。我说小飞,你悠着点,留几个零件等我回来拆。”

“小飞,你别听阿彪胡说,少了零件谁给你补漆?我困了先回家了,明天见。”

后面这段是金雨安的声音,张晓波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他们说的是自己的“零件”,那个阿彪嘴上真是缺德。微信会自动播放的貌似都是未读语音,张晓波又起了疑,“你这消息都是未读,你未卜先知?”张晓波没说,你和你的阿彪得心意相通到什么程度这心电感应比电子感应都灵敏,气氛刚缓和点他不想再挨揍。

谭小飞想想也是心累,你问我不陪女朋友我告诉你她去哪,完了你还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胳膊长有胳膊长的好处,谭小飞敲敲他们头顶正对着修车厂厅堂和大门的玻璃窗,视角这么好而他恰巧看到人散了。

所以好奇心不一定害死猫,也可能证明你是个智障——张晓波如是说。

张晓波被打击的再没有开口的勇气,沉默中二世祖捏着铁链提起了他的手腕,“配合?”

张晓波点点头,于是二世祖给他开了锁。

张晓波不太能想象外面把门的哥们儿知道“囚徒”用谭小飞的浴室穿谭小飞的浴袍(对张晓波来说是长了点),看谭小飞的电视吃谭小飞冰箱里的零食和啤酒是个什么心情,会替他找阿彪拼命吗?但愿。

二世祖当然不会陪他看电视,半掩的房门里始终有沙沙声断续传出,张晓波电视音量开的不大,就算不怕打扰房东也有愧于门外喝西北风的哥们儿不能太得瑟——瞧瞧二世祖这生活状态,这特么威风真特么腐败。

想着相处的时间一分短似一分,超规格待遇的囚徒张晓波觉得自己应该敞亮点,从沙发上一骨碌爬起来接了杯水准备向房东表示表示,不管谭小飞在干什么水总是要喝而且谁让他不关严门的。

门口能看见二世祖的侧影了,张晓波敲了门,二世祖说进来。

靠。

张晓波把杯子放在他桌上。

其实想问他胃怎么样了药都吃了吗,但张晓波他问的出来才有鬼,而且他发现了二世祖的秘密。

二世祖有一个书橱,放眼望去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居家必备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而之所以张晓波能准确称之为“书橱”,那是因为这家伙是双层的,另一层嵌在墙里货真价实摆满了书,想必合上了外面是看不出一点破绽的。

“阿彪做的。”

难得二世祖主动开口,他放下笔走过去给张晓波演示了一下,那么大的柜子轻轻一推就自己合上了,无声无息严丝合缝遮住后面的别有洞天,对此张晓波只想说真特么精巧,还有阿彪这自带机器猫属性打架飙车逛洋灯的兄弟你哪儿找的。

有朋友是件令人羡慕的事儿,这么多年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张晓波觉得自己吃醋的点略清奇。

二世祖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张晓波就大着胆子打量起他的私人空间,他不关心谭小飞选床单的品味和物品的整洁度,比起谭小飞桌子上那些让张晓波眼角直抽筋的东西这些芝麻绿豆根本没有考虑的价值。

沙沙声,是笔尖划过纸张,是写字的声音。

兴许谭小飞在卧室里养一只啃木头的怪兽都比现在张晓波看到的容易接受,哪怕他有了心理准备。

谭小飞书橱里的书张晓波能叫出名儿的除了各种武侠小说时尚杂志汽车杂志,真正占据主要空间的是各种——怎么说呢,离开学校很多年的张晓波只能称之为“文献”,他不知道普朗克开普勒基普索恩是干什么的,但爱因斯坦和霍金他听说过,字都认识连起来就不认识的各种版本的著作满满当当霸占着大书橱,透过它们好像能看到翻阅者的沉默倨傲。

张晓波不问也知道这些书是谭小飞的,桌子上摊着习题册和演算纸还有他刚放下的笔,都是沙沙声的来源。

“学霸?”张晓波强压着内心的震撼问他。

谭小飞摇头,“差得远。”

“国外的大学?”

“在申请。”

“你……要走了?”

“顺利的话,明年春天。”

“哪儿?”

“我想去波士顿。”

谭小飞的句子变长说明他心情变化是非常大的,张晓波咧嘴一笑,“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有啊。”谭小飞认真的回答他。

“要继续吗?”张晓波指指桌上工整的一摊。

“不了,睡觉。”

被子很大,床很大,躺了两个人中间还能再来一个,谭小飞手都伸出去了又回头问张晓波,“灯?”

“客随主便。”

北京没有纯粹的黑夜很多年了,灯光,星光,随便什么光,透过窗帘,画出扰人清梦的一线。

“我以为你们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学校。”

时间久到张晓波以为谭小飞不会理他的时候,二世祖的声音飘过来,像在安静的卧室里下了一层薄雪。

“我想去学天体物理,很有意思。”

张晓波歪过头,谭小飞那头白毛在黑夜里特别显眼。

这就是那种心情不好就做题,做完了心情就特好的人?

简直反人类。

谭小飞对落在自己身上的注目礼并不在意,不过他在被子底下拍了拍张晓波的胳膊,“睡吧。过两天有人带你走。”

张晓波没声儿了,划车那事儿也不用他再解释,以为是他划的谭小飞都认了,再分辨还有什么意思?所谓两个世界哪是贫富差距那么简单。

谭小飞那个层次的人,已经有资格谈梦想。

张晓波的人生状态是,活着,和单相思。

平民并不卑贱,而贵族必定遥远。

张晓波问了谭小飞学校的事谭小飞却没有回问他,不是谭小飞不好奇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年纪轻轻怎么整天在社会上晃,是因为猜到答案不会令人愉快,在他客观光芒的映射下无所遁形,照顾一个本就波折的人的自尊。可谭小飞这照顾,直让人觉得他是在云端分你一缕阳光,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如果你爱他,想和他站在一起。

张晓波不知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的谭小飞有没有烦恼,多半是有的吧,那种暴躁的面瘫不会来的无缘无故,不过怎么会有人为难谭小飞呢?说真的,张晓波觉得被他看一眼都是幸运。

真他妈不真实,这种飙车打架非法拘禁,恪守某种老古董的教条又告诉你他的志向是天体物理的人。

灯下孜孜不倦的身影真实的存在过,是天使还是魔鬼,是披着人皮还是妖皮?满柜子的爱因斯坦和霍金还有他后来才知道是干什么的普朗克和开普勒,“天体物理”这四个字成了张晓波的阴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一个春风沉醉残阳泣血的黄昏,雷文顿急刹在聚义厅门口,阿彪流着泪把两张入学通知拍在张晓波胸口——

“圣人,你满意了?说好了他搞理论我做工程将来一起造飞船,现在我自己还念个鬼的麻省理工!”

纸片跌落在地,伤痕遍布梦想破碎的遗容。

“可惜了这好车。”人群中有人嗟叹,硬闯寻常巷陌,矜贵的雷文顿被刮蹭的惨不忍睹。阿彪头也不回的吼,滚蛋!你也配可惜别人?!

毁掉人命是罪,毁掉一个贵族也是罪,有人受了惩罚,有人连一次审判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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