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蛇传 9
第九章 恶客
每晚都是明楼从衣柜里取出两套睡衣扔在床上，阿诚自己选一套顺眼的，尔后明楼自觉去外间书房消磨一会儿，等他回来阿诚已经在被窝里闭上眼。
就这么不想搭理我？睡得着么你。
而自己当着一个看都不愿意看自己的人换衣服，明楼自以为真是一番别样的幽默。
灯灭了，阿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因为明楼的命令他无法再做出一些自伤自残的举动，和明楼的距离这样近，甚至叹气都只能在心里。
自出生以来阿诚就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有师父，但他真不知道师父究竟是爱护他还是要把他逼成和他一样的疯子，他觉得师父很可怕。遇到明楼稀里糊涂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顺道发现诞生时要不是师父强抓了明楼八百年修为塞给自己恐怕世间最后一只凤凰也留不住。明楼和师父一样，总是自作主张的替他决定一些事情，可恨的是他也认为他们的决定不仅没有错而且很冷静很智慧。徒有满腔的悲愤却什么也做不了，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那枷锁不仅困在身上如今也困在心上，他痛恨囚徒的感觉。
“睡了？”耳畔飘来明楼的声音，躺卧的缘故，低沉又轻软。
意料中的没有回应，阿诚不想跟他说话。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估计听了会睡得更不好，阿诚腹诽，不过都摆出不愿意跟人家说话的样子了，只好随便他讲什么自己都装睡。
“我家有我，我大姐，我父亲，母亲，我们在一起在蛇山生活了很多年，虽然是山间连人形都没化出的小妖，但很幸福。”
阿诚觉得不自在，他一天都不曾享受家庭，明楼说的幸福倒更像针刺。明楼似乎猜到了，讲故事的声音没停，伸一只手轻轻搭在阿诚肩膀上。
“几乎同时跟我们隔几个山头莲塘里的荷花精也开了灵智，它受本体所限不能离开莲塘，我们一家就常常到那里串门，讲讲山下人类世界的趣闻，相处的也不错。草木精灵餐风饮露不沾血腥，荷花精化形要比我父亲早得多，那之前我母亲已经死于一场意外。荷花精化形之后是男性，于我有授业之恩，他下山游历回来告诉我们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汪芙蕖’，碧水生莲，我和姐姐都很羡慕，于是我们父亲也给我们取名明镜明楼，希望大姐禅心开慧修为增进，希望我持身高洁忠于家庭，不过我好像只做到了后一点。
再后来我父亲化形，我们一家都紧张，还是那句话，草木的精灵得天独厚，修炼虽难但天劫就是意思意思，我们蛇类杀孽太重，天打雷劈真会死的。没想到汪芙蕖带着我和大姐亲自掠阵，父亲和我们稍松了口气，汪芙蕖就趁着最后一道天雷将我父亲劈的要死不死的时候突然出手……”
说到这儿肩膀上那只早已冰凉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阿诚僵硬有如石雕，他实在不知明楼为何要讲这一段秘闻自己又该作何反应。
“我的父亲，我受他亲身的养育，亲耳聆听他的教诲，由他全力守护，可是我再也享受不到这温馨。你见过汪芙蕖那条鞭子，前身就是我父亲的遗骸。”
闷雷轰鸣，阿诚又看到了连天火焰，满地灰烬再无涅槃。
“我非常珍爱我的大姐，不惜性命我也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因为我知道家人是什么，曾经拥有又永远失去。”
受他的养育，聆听他的教诲，由他保护，拥有，又失去？忽略手段变态，仿佛家人的人阿诚也认识一个，如果师父那个老鬼突然死掉……好像就是仗着天下人神鬼怪都死绝了他也会活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坚定信念，每次打起来才都会下死手。
对阿诚，明楼总是泄气，每每他觉得事情要成了的时候，这小家伙的思路总是不知岔到了哪里去。过往的故事都讲给阿诚听，自己也是下了血本，可阿诚的反应，让明楼说不出想说的话。
就在明楼打退堂鼓的时候，自己伸出去那只手被握住。
阿诚还是没有说话，明楼也就不会知道他正在不厚道的想象王天风的死亡。
“阿诚，我知道对你来说活着比死了更难，可是你不能死，你死了你的仇家会开心死，你好好活着才能气死他们。”
明楼偏偏不说，一只小凤绝对灭不了诸天神族绝对报不了仇，避重就轻，“狡猾的像人类。”
一腔赤诚，就换来这么个评价，明楼对阿诚真是没有办法。
“是蛇类。”明楼纠正他，“你非要钻牛角尖？你既报不了仇，也不快乐。”
“你快乐吗？”
“我看得开。好好和家人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汪芙蕖那老混蛋能杀就杀，不能杀也不能让他造成的痛苦继续蔓延。”
阿诚又不说话了，明楼自悔失言，他有大姐有明台，阿诚可不觉得自己还有家人，王天风不算，谁也捉摸不透那个疯子在想什么。
“睡吧。”最终阿诚说。
“嗯。”
握在一起的手自然分开了。
翌日。明楼原本的计划是阿诚终于好起来了要带他出去买几身衣服鞋袜，省得老穿自己的大一号怎么都像营养不良。
和明镜打过招呼说服吵着要跟去的明台留下，万事齐备偏在要出门的时候门铃先一步响了。
“没有预约，是谁？”明镜说着自己去开门——明台在闹脾气，明楼在把刚穿上的大衣脱下来交给阿诚。
“谢先生？ ”明镜一边请人进来一边问“您怎么来了？”
明楼偏过头在阿诚耳边轻声：“谢弢，上海工商业协会的会长，不知来做什么。”
谢弢进门先作了一圈揖，“明董事长好，明大少爷好，小少爷也回来啦？哎这位是？”
明楼明镜对视一眼知道这老狐狸这么客气准没好事，听见他问明楼拉着阿诚上前，“我弟弟明诚。”
“咦？没听说——”后半截子话被明大少爷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谢弢自己一想今儿是有正事的不要横生枝节，赶忙赔笑充阿诚作了一揖：“这是二少爷吧？久仰久仰——”
阿诚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谢先生好。”明楼瞧他清冷样子不禁暗笑，进入角色倒是快，再看谢弢，笑意更浓，久仰他？让他师父知道看不掐吧死你。
谢弢登门心怀鬼胎，明楼不便马上出去，陪着明镜和谢弢一块儿坐下。阿香还没回来，不用人说阿诚自去厨房请出茶具一一斟好又添了几样果盘，额外给明小少爷一叠花生牛轧，甜甜的奶香味儿让小屁孩儿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其乐融融啊其乐融融。”谢弢开始了他的连篇鬼话，“明董事长真是治家有方，大少爷博学多才，小少爷活泼可爱，今日这位诚少爷也是闻名不如见面，俊俏的紧啊。”
这叫闻的什么名？明楼瞟了阿诚一眼，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以俊俏闻名上海滩了？再看谢弢，我弟弟是不是俊俏，和我大姐治家有什么关系？还没发现就连你当他傻的那个明小少爷也看着你笑的不怀好意了吧。
多年以后老狐狸解甲归田，回想起当初总不免感叹：谢弢啊谢弢，你干什么不好非要一头撞进明家四大金刚齐上阵的陷阱呢？
话说当下，听谢会长说明来意之后饶是明大少爷素以老成持重闻名也没撑住一口香茶喷了出来，阿诚神色纠结的抽出手帕一边替他擦一边偷眼看谢弢，这老头子莫不是有病？还是出门没看黄历？
“捉鬼？”明镜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我头一回听说有人捉鬼捉到我们明公馆的！”
上海商界有言，不要看明镜是女人就不认真，谢弢看明镜一双凤眼死死盯着自己，额上瞬间滴下冷汗来。可再一想，自己答应工商协会那些理事的荒唐要求不就是为了给如日中天的明氏集团使绊子么？就算得罪明镜，捉鬼这件事也必须促成！
“明董事长言重了，不是捉鬼，就是做做法事除除邪祟，反正就快过年了正好当扫房不是？”
“明楼，你是哑巴了？阿诚，你是手折了？还有明台，你是腿断了吗？我明镜也还没死，怎么就需要外人给我明家扫房了？！”
谢弢老脸有点挂不住，素知明镜泼辣，但以为她能卖自己这个协会会长几分面子，没想到还是劈头盖脸一阵炮火。谢弢放下茶杯继续陪笑，“明董事长您先别动气，您是在美国不知道哇，前几天那怪事出的，整个上海都没事，唯独贵府在内的西北这一大片地儿，各家各户头上的电灯泡本来好端端亮着，无一例外同时炸开，黑灯瞎火点上亮一看，器皿杯盏也都通通粉碎，虽说没伤着人，但怎么想也骇人是不是？”
看明镜的的火气消了些，谢弢又道：“之前没来拜访还担心，今儿一登门看见明公馆里外上下都没事老朽也就放心了。”
“谢伯伯这话说的有意思，你是说别家都被狼掏了，只有我们明家连个茶杯都没碎，好生奇怪是不是？”
说话的是明台，谢弢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笑眯眯的小纨绔那边明镜也开了口：“是啊，说不定这‘鬼’就藏在我们明家呢！”
眼见明镜的火气又要上来，谢弢只好求助的看向明楼，这位大少爷儒名在外不能见死不救吧？
“明台，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看明台挨了训嘟着嘴闭上眼，明楼又对明镜道：“大姐，邪祟咱们家肯定是没有的，但我看这事可以答应谢先生。一来谢先生都开口了，咱们多年老朋友要给他这个面子，二来别人家都遭了秧独咱们家没出怪事，不让法师亲自过来看传出去反倒让人猜疑，三来么，”明楼拉着阿诚的手让他坐的靠近自己一些，“咱们阿诚也该见见人。”
明镜还要摇头，谢弢和明楼又各说了一车的好话她才算勉强答应，不过答应是答应她可不想让谢弢那么痛快，推说头痛领着明台上楼，留下明楼和阿诚两个跟谢弢大眼瞪小眼。
“今天这事多谢明大少爷说情啦，我回去一定转告各位理事明大少爷的通情达理。谢某人这就先告辞了，后天上午会了各位法师和朋友再来叨扰！”
谢弢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谢先生且慢，”明楼叫住他。
“大少爷还有什么话说？”
“大姐都答应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只是拜托谢先生一定要请有真本事的法师来，要不邪祟没除再伤着各位理事就不好了。”明楼笑的意味深长。
“大少爷多虑啦，老朽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
听谢弢的汽车驶离明公馆，明楼对阿诚笑道：“这老先生也不知吃错什么药，居然要到明公馆除邪祟，他想除什么？我吗？”
眼前一花，明楼瞧见阿诚居然也对自己露出了笑容，还没仔细欣赏就听见他的声音——“谢弢吃错什么药我不知道，但是明大少爷，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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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朋友聊到，只要喜欢的CP在他们的故事里幸福了我就觉得幸福了，虽然于自己的现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虽然很想但曼丽暂时还不会上线，毕竟小凤凰阿诚和毒蛇明大长官的糊涂账还没算清。
有件事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就是我该怎么处理汪处长和明长官的关系，能不能提出一种新的构想。作者很爱很爱曼春，像爱楼诚一样爱曼春，希望她幸福，但以人物来看，不爱明长官的曼春已经有一半不是曼春了，三角关系又注定是个虐，唉、救救苦逼的作者吧，求灵光的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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