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外太空

【老炮儿同人】【飞波】莎翁喜剧 5

金雨安叫“雨安”不是因为她出生那会儿下雨或者天晴而是出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别问怎么给姑娘家起这么个名儿,她是老北京户口又随外曾祖母姓金,稍懂点历史就该猜到她是哪个家族的后裔。祖上是有清一代唯一名字不避皇帝讳的铁帽子亲王,外曾祖母幼年仍是旧王朝的郡主,所以虽然金雨安出生时共和国都这么多年了,在家还是从小被要求穿花盆底戴旗头,她父母心疼女儿对此颇有微词,享有家族至高权威的外曾祖母却说,朝代亡了和咱们没关系,但家族的这些东西必须传下去!金雨安上学后读了《最后一课》才懵懵懂懂有点明白,外曾祖母到底在坚持什么。

可那都是老黄历了。

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金雨安十六岁认识谭小飞,十七岁成为他的正牌女友,又和谭小飞一起迈过十九岁的门槛,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实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管他多少狂蜂浪蝶前仆后继朝着她男朋友飞蛾扑火,金雨安作为谭小飞“正宫”这地位从未被动摇也从未被威胁,岁月沉淀往事飞灰之后金雨安常想,人生只有一张单程票回不了头,不作死就不会死。

其实她也没有作,每个深陷爱情的女孩子都是那样敏感固执又高傲,她只是觉得,能给她摘星星的那个男人没那么爱她。

能被谭小飞看上眼的人绝对不会蠢到当面去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如果金雨安能预见事态的走向,她的年少时光也不会惨烈收场,可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再不能被改写。

十九岁的金雨安站在谭小飞对面,她就是讨厌他们这帮人不反省自己永远都是别人不对,她当然知道阿彪他们下手有多狠,错的是她,她现在不站出来她以为不明真相的谭小飞不弄死也会弄残那个无辜的人——这是常识,不管爱与不爱,能容忍绿帽子的男人绝不会是谭小飞。

“这件事,到此为止。”

作为谭小飞的女朋友,金雨安挫败的发现她看不懂那一刻谭小飞眼睛里的内容。不,不是看不懂,是看不见,清亮的眼睛里没有恼火,没有嫉恨,甚至没有激动,平静的像是她家老院子那口古井,不带温度的透明映着天空和云彩。

金雨安转身把泪水控回去,谭小飞这人,会温柔的杀死你。

她回到自己房间给谭小飞发了微信,说,对不起。

谭小飞回,我知道你没有。

看清这行字金雨安眼泪刷的就涌了出来,脸埋在枕头里阻住哭声,听见手机又响,还是谭小飞,没有解锁的必要,因为只有两个字,格格。

泪水花了视线,手机再响,三个字,对不起。

从上往下,对不起,格格;从下往上,格格,对不起。

屏幕暗了下去。哭哭笑笑中金雨安终于明白,谭小飞这个人,她抓不住。无论她多么爱他。

有些爱情,刻骨铭心,当时你就知道,哪怕年月深久忘了当年那个人那段情,也总不会忘记,那样的人和情,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金雨安上楼去,阿彪却在谭小飞车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敢保证一份一份把药分开包好绝不是小飞自己会干的事情,想了想他也全当没看见,他要是提了他那别扭的兄弟就是疼死了也绝不会再吃药。

等等,阿彪忽然想起小飞昨天晚上也没回来,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绿帽子”事件就这么算了,双方都去找乐子这不是扯平了嘛。

让阿彪觉得有趣的是这药盒子还在谭小飞车里,连曹晓杰都能察觉小飞的心不在焉,何况铁杆兄弟。十九岁的阿彪不动声色瞧了一眼楼上,金雨安啊金雨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把小飞看得跟铁桶似的都未必安全,你一退步,就真有了不得的角色取而代之——因为是兄弟,阿彪知道那个药盒子的能量,“恶劣”如他,小飞吃哪一套他怎么会对人说呢?毕竟他兄弟的幸福,后天强求的迎合再怎么也及不上天造地设的美满。

就是不知那厉害角色什么时候能扶正了。

所以说,这人啊,总有那么一个“身边人”让你不仅不讲原则,还双标。

后话是怎么来着?

过了几天,老时间老地点,张晓波又看见了那辆法拉利,物似主人型,嚣张的不可一世。

张晓波在车边站住脚,酒吧不大,他要是进去,又遇见了怎么办?

养伤的几天张晓波想过了,他这种人,既然一见钟情了,冷着冷着也许就慢慢忘了,再见面不过是推着他一点一点刨开封土,看看这一见钟情的大墓有多深。

他当然是拒绝的。

母亲过世父亲坐牢那些年,他受够了人间苦,哪怕不幸福,也愿意用后半生把这口气顺过来。

可现在人就在不远处了,甚至是一抬脚的距离,甚至都不用抬脚就在原地等着都能见到。

张晓波的意思是,看着车缅怀缅怀得了,缅怀完了他就转个身,哪儿来回哪儿去。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二十七岁的张晓波依然觉得,他和谭小飞是作死作到时候了,俩废人碰到一起没有负负得正而是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一夜风流对不住金雨安,冲突自此激化真是报应不爽。他是眼睁睁看着后面过来那辆车减速开窗,车窗里伸出的胳膊手上捏着什么东西,他不迷车但他反应不差,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人早扑了过去,膝盖钝痛耳朵里刺耳闷响,那片烧起来的血红在他眼里被划开长长一条口子,包裹在里面的太平盛世一泻千里。

完了。

五雷轰顶。

那一刻张晓波脑子里是白的,直到面前多出一双锃亮皮鞋,多出许许多多双各式各样的鞋。

“我操。”不是二世祖流风回雪的声音,不过火爆的语气也不陌生。

他拄着膝盖直起身子的时候想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他自己也回忆不清,多半是什么都没想吧,直到看清熟悉的白头发,二世祖一张冷若寒霜的俏脸被霓虹灯映得五颜六色。

其他人么,张晓波认出那天堵他的一票,还有谭小飞身边特别眼熟的姑娘。张晓波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车停在路边,原来是接女朋友。

阿彪捡起张晓波脚边那块铸钢边角儿,它躺在洁净大道上显得异常突兀。人多空气却安静到凝固,阿彪微微发颤的手把锋利的锐角面贴上车身的划痕,比照结果完全不出人意料,本来就是这块铸钢划得嘛。

人赃并获,断然不得善终。

“怎么回事。”

风终于吹来了雪。

张晓波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谭小飞在给他机会,哪怕形势百口莫辩,他只要说不是他干的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是我干的。”

“理由。”

张晓波是很难想象,十九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谭小飞能给谁第二次机会就是奇迹。可惜他不了解,就算他了解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只是个小市民,油滑底下是四九城胡同小炮儿的刚强与热血,输人不输阵。

“雨安,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有男朋友?”张晓波问的平静甚至带着笑,仿佛不知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金雨安早在给他递眼色这会儿也是欲哭无泪,大哥,要杀要剐我给你跪下都行,这会儿你先把自己摘出去行吗?

谭小飞抬手把金雨安往自己身后挡了挡,他的眼睛没离开过张晓波的,“我问理由。”

第三次机会。

真理:地球是方的。

“你的女朋友,你的车,老子都碰过了。”

阿彪那一拳谭小飞拦不住也不想拦,地球本来就是圆的。

“阿彪。”阿彪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谭小飞制止了。

“小飞,这孙子必须教训!”

“阿彪。”

阿彪从不挑战谭小飞的事不过三。

人群早把几个主角连人带车围了起来,张晓波擦掉嘴角的血看着谭小飞翻出手机按了一长串号码。

电话通了,张晓波听不懂二世祖说的是哪国鸟语反正不是英语,陈述并用手机拍照车身划痕传给对方,又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做出回应,大概是对方最后说了表示遗憾的话,谭小飞隔着电话也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礼节性微笑。

“补漆五万六千欧,折人民币四十万。扣除你的医药费,剩下的三天后我亲自去取。”

一阵北风。

不止阿彪,围观群众都是懵逼的,这就完了??

“愣着干什么,站在这儿展览?!”

其实谭小飞不需要说这么长的句子,只是他和张晓波,谁都听不懂讲给对方的话罢了。

人在顺风顺水的时候是看不见自尊的。

张晓波是,步了他后尘的谭小飞也是。要不怎么说,五年后的张晓波自觉是懂谭小飞的,那些伤口无法愈合,最好是碰都不要碰提都不要提,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张晓波回去后稍一回味就明白过来了,听听人家二世祖说话的水平:四十万人民币,扣除医药费,剩下的。

把这些关键词穿起来翻译成人能听懂的话就是,医药费你扣三十九万八我也没意见,既然自称穷人给你三天时间你随便凑点意思意思,毕竟我要带着兄弟们亲自去取,到时候别让我下不来台。

见过放水的,没见过这样的。

张晓波扒了人皮是禽兽这一点不假,但他那身人皮也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他小时候读冰心,有篇散文讲的是医院里两个新生儿交上朋友最后又分离,临别穿上漂亮衣服的富家孩子看见他贫苦朋友被包裹的臃肿粗糙时心里想,“我低头看着地上堆着的,从我们身上脱下的两套同样的白衣,我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我们今后离开了,我们精神上,物质上的一切都永远离开了!”苦孩子骄傲地告诉他,“你真美呀,这身漂亮温软的衣服!我的身上,是我的铠甲,我要到社会的战场上,同人家争饭吃呀!”

他以为他早忘了,二十二岁那年,他竟然又一字不差背诵出了这段落,好像故事里说的就是他,就是谭小飞。

但他们终究不是婴儿,也不只是骄傲,穿上衣服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比现实更现实,谭小飞领着一大帮子人呼啦啦出现的时候,孤独感席卷了他。

而一个男人爱另一个男人,就是死也不会要他半分怜悯与施舍。承了他的情,就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三天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驴才借着坡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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